那是六十年代的一个十月,天高云淡。在这秋风萧瑟的晚秋,我收到学校的毕业分配通知书,我被分配到湖北省江汉油田工作。马上就要离开家去湖北油田报到。
想到就要离开家,离开老父亲,离开相依为命的弟妹们,我一连几天都泪水涟涟。
我们家是单亲家庭,从小没有母亲,只有爸爸一个人带着我们四姊妹长大。我是大姐,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那些年,正逢*困难时期,人们吃饱穿暖都成问题,我们几姊妹,几乎是相依为命地一起在苦水中泡大的,所以感情极深。
今天,必须要走了。爸爸要上班,弟妹们要上学,我决定自己走。可小妹却坚决要送我到车站。
我背着铺盖卷,小妹帮我提着网兜。一路上,姐妹俩心里都很难受,都没说话,默默地走到了车站。当妹妹把网兜递给我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我红着眼眶,强忍住眼泪,抚着妹妹被风吹乱的头发,哽咽着说:“你回去嘛,听爸的话…”话没说完就和妹妹相拥着哭成了一堆儿。
是啊,十几年了,我们姐妹俩从没分开过。多少苦多少难都一起经过了,这一下天南地北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
一会儿,车就来了,我无奈地哭泣着,一步一回头地往车上走,妹妹也啜泣着转过身去。我从车窗上看见妹妹瘦小的身影,有些凌乱的头发,头发上还有一片风吹来的黄叶,心里痛得如刀绞。妹妹还不满十二岁,还没上中学,今后谁来照顾她呀。
看着妹妹逐渐远去的背影,真想跳下车去。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妈妈离开时她只有两岁。我和她情同母女。
记得小弟和她上幼儿园全托时,我和大弟正上小学。他们的幼儿园就在我家附近,每天傍晚我和大弟放学后都要带点零食去看小弟小妹。他俩每天到时候都会趴在幼儿园的木栅栏门上眼巴巴地等我们。
有一年中秋节,我和大弟晚上没吃饭,省下一点钱,买了两个月饼给小弟小妹送去。刚走到门口,小妹就叫起来:“姐,哥,我们给你们留饼干了!”我赶紧跑过去一看,是幼儿园发给他们的饼干,他们没吃,给我们留着的。我接过那一块快要被捏碎的小饼干,隔着木栅栏门抱着弟妹嘤嘤地哭了。
想着这些,看着妹妹的背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是啊,俗话说,无娘儿,天照应。那些年,许多家庭中的孩子都为了吃多、吃少吵嘴、打架。我们几姊妹不但不吵不打,还这么相互惦念着、关爱着。这真的就是我们有着浓浓亲情厚爱和姊妹间相依为命的深情。
那些年,没有电视,晚上,我们几姊妹经常一起坐在家门囗的走廊上数星星。小弟经常会把“隐隐约约”说成“稳稳约约”,把“柜台”说成“巨台”。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直到很多年后,想到这些,心里都甜酸甜酸的。
那时候,虽然我是大姐,我的年纪也小,不会做饭。要么把一锅饭做糊了,要么就做成一锅干稀饭。弟妹们从不抱怨,而且还直说:“好吃!好吃!”
有一次,小弟放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上摔裂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当时就鲜血直流。吓得我们几姊妹都哇哇哭起来,连忙一路哭一路跑地把他送到医院去缝针。
想到这些,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很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小妹腹部长了一个肉瘤,住院动手术时。我因为要上学,不能每天都去照顾她。弄得我在学校一天到晚都坐立不安,而且每天晩上都做恶梦哭醒,总怕妹妹有个三长两短。
车子越开越远,妹妹的背影越来越小,马路边,梧桐树的树叶一片片地在风中飘荡。深秋的风吹进我心里,冰凉冰凉的。妹妹她冷吗?以后,如若她有个凉寒病痛的谁来照顾她?我忽然觉得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种极度的痛苦和无奈向我袭来,我趴在车窗上嚎啕大哭起来。
都说,生离死别是人生很深的痛苦。是的,从此,与妹妹的别离,与家的别离,就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作者简介:仇树碧,女,71岁,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山东省胜利油田《胜利报》上发表过散文、话剧、报告文学等。现是重庆二月文学社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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