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晓蔚用指尖拂过路边的红叶石楠,呼吸着香甜的花香。雨后的天空已放晴,湿润的水汽蒸腾着,柔柔地拂过脸庞。不远处的芙蓉湖湖水清澈,微风吹过,碧波荡漾。有情侣相依坐在岸边,呢喃细语,她想起了路子恒。他们也曾置身这样的风景里,牵手走青石小巷,赏江南烟雨。
楚晓蔚心中涌起伤感。即已分手何必想起,徒留伤悲而已。暗自责备着收回思维。看看时间,正好下午两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一次见面不能迟到了。她加快了脚步。
两个月前,与路子恒分手之后,楚晓蔚离开山东,只身来到她向往已经久的江南,应聘到《苏州视点》杂志社,成了一名实习编辑。昨天下午,杂志社总编通知她,因为工作能力强,主动策划编采了几项大型的专版,成绩突出,她的实习期提前结束。同时,交给她一项采访任务。并特意叮嘱说:这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画家,一直不配合媒体专访。我相信,凭着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完成。
回到办公室,赵媛看到采访单,立即惊讶地叫了起来。晓蔚,你要去采访女画家?她脾气很古怪,是个冷美人,很难接近的。我被她拒绝两次了,你可要小心吃闭门羹。
赵媛是楚晓蔚的大学同学,应聘杂志社的工作,也是她推荐的。听着颜青青善意地提醒,楚怡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虽然她对文字的驾驭能力不容质疑,也喜欢接受挑战,但*一次单独采访就这么棘手,要提前想好被拒绝的应对方法。楚晓蔚打开网页寻找女画家的相关素材。网上大多是她的画作,写意画、抽象画、山水画,无一例外的色调深沉,意境幽远,令人深思。除了画作,并没有太多画家的个人信息,很好的照片用*做成黑白色。那是一个女人的侧影,站在窗前正向远处眺望,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脸庞朦胧而神秘。她不算漂亮,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楚晓蔚莫名地想走进她的内心。
二十分钟后,楚晓蔚站在一座小院前。这是一排单层建筑中间的一个院落。红色的铁门紧闭,有的地方油漆脱落,露出灰色的底色,两个圆形门环上有淡淡的红色铁锈,斑驳陆离,看来是很少有人前来拜访,小院的主人也很少出去。站在门口,楚晓蔚没有听到院子里有任何声音,她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门。
很快,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走路声,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音,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及地的白色长纱裙衬着她娇小柔弱的身体,垂直的长发,脸色苍白。看到楚怡,她欣喜的眼神黯淡下来,立即变得冷漠,仿佛与世界隔绝。楚晓蔚回忆起在网上查到的资料,只有一句话:新生代画家,晴岚。
你就是晴岚老师吧。楚晓蔚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之后,试探着问。
她微抬眼帘,打量着楚怡,良久才淡淡地说,叫我晴岚,进来吧。她的声音很低,好像怕惊扰了时光的安静。
楚晓蔚想,林总编也许提前联系好了,否则以她这样的性格,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一个陌生女子进她的家。
这样想的时候,晴岚已进了院子。楚晓蔚无奈地一笑,快步跟了上去。院子不大,蓝瓦红墙,墙头有成片蔷薇攀援,绿叶中缀着粉红色的花朵,在风中轻摇,有零星的花瓣落在地面上。院子的左边搭有一个秋千摇椅,椅子上面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空气中流动着岁月静好的安宁。这样诗意的环境中生活,人的性格怎么会怪异呢?也许这位画家并不像颜青青说的那样,或许是人们对她的误解。楚晓蔚路上略带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
坐吧。晴岚并不看楚怡,转身泡茶。
楚晓蔚环顾客厅布置,装修简洁雅致。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红木桌,两把红木椅子,高低恰如其分,坐上有一种家的舒适。一个精致的花瓶,里面插着蔷薇花。玻璃杯里是刚泡好的菊花茶,茶香沁人心脾。客厅左边有两个房间,敞开的像是一个储物间,里面堆着画板,画纸,地上还放着许多的颜料。另一个房门紧闭,透过玻璃窗清晰可见窗帘也拉得严严的。楚晓蔚很好奇是什么房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喝茶。晴岚淡然地说。楚晓蔚的目光被拉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晴岚没有笑,也不说话,轻啜着茶水。
花朵在水中舞蹈时,它们应该是快乐的吧。楚晓蔚看着杯中淡黄色的花朵舒展着身姿,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喜欢喝花茶?她轻声说,眼神中有亮光闪过。虽然短暂,还是被楚晓蔚捕捉到了。
是的。品花茶,就如欣赏一场灿烂的花事,花儿在水中静静地绽放。痛并快乐着。楚晓蔚说着自己的感受,突然觉得自己不正像开水中的花朵吗,无论感情还是事业,只有经过痛苦的磨砺,才能让心情如花盛开。
花茶似乎更适合女人,茶香清淡,幽长。晴岚似有同感,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玻璃杯,更像一个平淡而拘谨的女子。
女人如花,花如人生。品茶也是品生活,你说呢?楚晓蔚认真地看着她,像是要得到认可。
你像个哲学家。晴岚脱口而出,随即浅笑一下,低头拉一下天蓝色的披肩,抱着双臂,显得更加削瘦了。
这是楚晓蔚见到晴岚的*一个微笑。这个笑容让她们之间的陌生淡化了不少,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心的壁垒渐渐打开,两个年轻女人之间的对话,像两朵花开,以不同的姿态与色彩,绽放在静好的时光里。
采访结束时,已将近傍晚。落日的余辉柔柔地洒下,小院在黄昏的时光里无比美好。
如果没其他安排,留下吃晚饭吧。晴岚真诚地挽留着。
楚晓蔚停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从恍惚中走出。傻傻地笑笑,算是应了她的邀请。也许是因为她们年龄相近,又聊了一个下午,彼此之间不再陌生。也许是她的很后一句话感动了楚晓蔚。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等待懂我的人共舞灵魂。这是采访结束时她说的一句话,楚晓蔚没来得及追问,晴岚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茶具了。
二
一星期之后,《苏州视点》第五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青年画家晴岚的*专访引人注目,杂志脱销。
赵媛翻看着杂志说,她真是个怪人,拒绝了那么多媒体,怎么偏就同意你做专访?
楚晓蔚笑笑,我们有缘呗。
别开玩笑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只能说碰巧她心情不错,没拒绝你。现在可好,没消息了吧,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了。赵媛撇撇嘴,随即又故作恐惧地说,她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吧,那个院子也是她变出来的,说不定现在没有了呢。
楚晓蔚拿起杂志敲下她的脑袋,美女,你那脑子里都装着什么,聊斋看多了吧,亏你想得出来,想像力比宇宙还广阔。
你别不信?电话通了我请客。赵媛不服气地说。楚晓蔚不再说话。
自从上次采访之后,直到杂志出版,半个月的时间,楚晓蔚没有联系到晴岚。她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好像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回忆起那天的采访,她竟然有种不真实感,好像处在梦里。但是,楚晓蔚总会想起晴岚的笑容。她笑起来很美,有点不像凡人的表情。然而她的笑容转瞬即逝,神情立即恢复到忧郁。就连那顿晚餐,她也没有如主人一样的热情。想起那天的晚餐,楚晓蔚唇边似乎还存留着香气。晴岚不仅是一个优秀的青年画家,更是一个会居家的女人。一盘水果沙拉,两碟意大利肉酱面,色香味俱全。这让一直很抵触面食的楚晓蔚瞪大了眼睛,听着楚晓蔚的惊讶赞叹,晴岚唇边的笑容如蔷薇轻绽。
赵媛用笔敲了两下桌子,把翻开的杂志放到楚晓蔚面前,你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吗?
楚晓蔚从回忆中回到现实。赵媛说的那幅画,是专访的配图,晴岚自己选的。她说这些都是早期画的,色调明快活泼,选一张与现在的风格做一个对比。这是一朵写意蔷薇花,大自然的味道尽显,全然没了阴郁风格。至于赵媛说的含义,她还真不知道。
赵媛故作深沉,顿了顿,低声说,这幅画是晴岚画给一个男人的,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吗?是她的初恋,她爱了他六年。要谈婚论嫁时,那男人却和她分手了。本来挺活泼开朗的,从那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古时的绣楼里的小姐,只顾埋头作画。
相爱都是美好的,分手各有各的痛。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红颜遭天妒,爱情多不幸啊。颜青青说到很后,还长叹一声。转而想起什么似的,故意凑到楚晓蔚耳边说,你们也算同病相怜,难怪她不拒绝你,惺惺相惜呀。
这你也嫉妒?楚晓蔚白了颜青青一眼。
不过说真的,同样是失恋,那个晴岚还真得向你学习,你看得多长远啊。什么情呀,爱呀,伤呀,全是浮云,有事业才是王道。赵媛揶偷地掩嘴而笑,飞快跑回自己的座位。楚晓蔚狠狠地瞪着她,向她扬扬拳头。
赵媛早已知道楚晓蔚与路子恒的事情,楚晓蔚越不想提,赵媛却总提起。她说,晓蔚,你有才有貌有资本,所以不怕丢弃,一段爱情走了,另一段爱情就来了,早点忘记过去就不会很受伤。楚晓蔚未置可否。毕竟与路子恒相爱过,不是说忘记就忘记的。她只是庆幸自己没有全身心投入,否则也会像晴岚一样,为情所困,为爱所伤。
对过往爱情的伤,大部分的女人都想患上失忆症。晴岚也是这样吗?楚晓蔚努力回忆那天采访时晴岚关于感情的话,却是寥寥几句。
她说,看到那颗蔷薇树了吗?它的花开了,我在等待会赏花的人。
楚晓蔚问,你很喜欢蔷薇花?
嗯,它的花不炫目,不隐藏,真实,持久。她这样评价。
花开是美丽的,为什么在你的笔下是忧郁的色调?楚晓蔚期待她的答案。
每朵花开的历程都不一样,是快乐还是忧郁,要看赏花者的体会。快乐是一种状态,忧伤是一种成长。她没有正面回答,楚晓蔚也没有追问。毕竟,她们还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楚晓蔚说,你也成哲学家了。
她抿嘴一笑,受你的感染。
究竟是什么样的委屈与磨难,让她在面对世界时如此吝啬笑容,她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伤心往事?楚晓蔚想。也许是爱情吧。痴情的女人在爱情中易受伤。晴岚是吗?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下班前,楚晓蔚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并不陌生。
失联半个月,晴岚主动打来了电话,她说准备好了晚餐,特意答谢楚怡。
楚晓蔚正在犹豫时,晴岚说,朋友间的小聚,还要拒绝吗?听她这样说,楚晓蔚的心暖了一下,来到苏州快三个月了,除了赵媛,晴岚是第二个把她做为朋友的人。
烟雨蒙蒙,斜风掠过。楚晓蔚撑一把伞,踏着温柔的足音,想着浅浅的心事。小院门前的青石路上,有零星的蔷薇花瓣飘落,留下点点残红。睛岚跑来开门。白色宽松的休闲衬衣,紧身牛仔裤,运动鞋,头发挽起,与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楚晓蔚没有想到如此难以接近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半个月没见,晴岚多了热情,楚晓蔚却有些不适应了。晴岚说,这半个月一直生病,人也慵懒了不少。在家养病时,几乎没有画画,也没有外出。
楚晓蔚问,没有人照顾你吗?
她的眼睑低了下去,沉默不语。楚晓蔚觉得问话的不妥,说了抱歉。
他走之后,我被这个世界抛弃。晴岚抬起头说,声音飘渺得有些不真实。
愿意听故事吗?晴岚眼神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三
十八岁好像是昨天,天空晴朗、蔚蓝。白天与黑夜的一个转换,岁月忽已晚。
那时候,她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他是苏州的游客。他们在一个书画展厅遇到,他专注地欣赏的是她的画作。于是,相识了,相爱了,这是她的初恋。
毕业之后,时间与异地让她没有了安全感,她一直害怕,害怕他爱上别人,直到他辞去工作来到苏州。她们有了一年相依相伴的快乐时光,她沉醉于将要做新娘的幸福中,心心念念想的是如何让他开心,唯独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她把全部幸福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忙着筹备婚礼,他却置身事外,好像这一他无关。
变化虽然细微,她还是注意到了。他躲闪的眼神,他长时间的外出写生,他心不在焉的陪伴,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密布,她一次次质问,一次次疑惑。他提出了分手。理由很简单,他觉得很累,心被锁链束缚,没了自由。
他背着画板离开,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她,守着他们共筑的新房,连同六年来他们获奖的画作。她没有哭泣,没有质问,安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就如目送他外出写生一样。她在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让他早点回来,终是没有换回他的一个转身。
爱情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你付出的多,就一定会有结果。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潮起潮落,也许她本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习惯了分离。小时候,父母分离,各自有了新家,她与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去世后,她固执地不肯搬入父亲的别墅,一个人守在这个小院,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家,虽然孤独,她留恋曾经时时相守的温情。她以为有了他,就是天长地久,就是爱的永恒。晴空丽日瞬间变得电闪雷鸣,她如一只蜷缩在墙角的小猫,用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一切,用独特的方式让柔弱的身心坚强。
这样的爱情结局给她带来的伤害无法预计,悲到有限的痛与难以承受的伤每天折磨着她敏感脆弱的心,洗去她的向往、憧憬与快乐,很终凝结成了厚厚的坚冰,把她层层包围,由内向外散发着寒凉。在人群中,她孤单着,寂寞着,触摸不到灵魂的温度。她封闭了自己,远离人群,独自承受独自疗伤,寻找救赎灵魂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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