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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爱情

来源: 文学语言汇 时间:2021-07-03

【导读】:女人走后,男人如霜的白发徒增;太阳底下整天低头昏睡;脾气也越来越和顺,和顺的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好像在一夜之间老了很多。此时的男人就像是一棵隆冬的老柿子树。

 

男人和女人结婚时,男人十六岁,女人十七岁,女人比男人大一岁。同伴说男人娶了一个姐姐,男人跑回家问母亲为什么要娶一个比他大的女人回家,母亲神秘地笑着说:“年龄大点的女人会干活,也会担待你。”

结婚后,女人很勤快,把家里家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女人的婆婆是一个很精明的小脚女人,她对儿子说:“女人太能干了会抢着当家。”儿子听了母亲的话,处处为难着女人,给女人定了家规:干什么事都要听他和母亲的安排。女人心里感觉不舒服,但也没有什么怨言,仍然勤勤恳恳地操持着家务。

男人是家里的单传,自小就娇生惯养,脾气暴躁;女人家里兄妹六个,她是老大,从小就跟父亲上山下地,干着粗活,饿着肚子。男人常常因点小事打女人,说女人掉进了富窖,进了这个能吃饱肚子的小家庭。女人只是哭,不做任何辩解。

结婚前几年,女人接连生下四个女儿,婆婆说女人的肚子不争气,连儿子也生不出来。每次坐月子,只有娘家的母亲守候在她的床前。女人的眼睛被泪水浸泡的发肿。接下来的几年,女人又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婆婆和男人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儿女的增多让这个家庭显得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参差不齐的儿女每天都眼巴巴地盼着父母能从生产队带回点吃的东西,但是,胆小的男人和女人常常让儿女失望。于是,日子就在男人的叹息声,儿女的哭闹声,和女人的眼泪中向前熬。土地分到户、改革开放后,男人去给同村条件好点的人家做工,来换取一些粮食;女人除过家里家外忙,照顾孩子,看护婆婆外,在门前的集市上摆了一个小面摊,挣点钱,补贴家用。

男人在外边忙完,回家后,女人就会赶紧放下手里的活,低眉顺眼地伺候男人洗脸,吃饭。男人心情好时,会逗逗孩子,问问女人小面摊的经营状况;如果心情不好时,握着拳头有想打女人的架势,但看到一群孩子也就只是打翻茶杯,解解心头的气。女人默默地打扫地下摔碎的杯子,脸上很平静,看不出生气,也不和男人争吵,就像是一位久经战场的战士一样,没有一点的惊慌。过后,男人会后悔自己不该对和他风雨同舟的女人发脾气,但他却从未对女人主动道过歉,也从没有改变过这个坏脾气。

转眼,七个孩子都相继长大成家。男人和女人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打磨,也到了风烛残年之时。女人由于年青时劳累过渡得了一身的病,不干活也会大口喘气,全靠药养着。男人的身体还算硬朗,闲暇时晒晒太阳下下象棋,性格还是和年青时一样暴躁,动不动就给这个多病的女人摔杯子。

女人六十九岁那年,身体越来越差,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吃药由一天三次变为五六次。女人对男人说,她有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你年年都这样,还不是好好的。”女人听了男人的话后,沉默不语,思绪万千;男人说过这样的话后,心情沉重,眼眶微湿。

一切如女人所料一样,在这个冬天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女人永远闭上了眼睛,眼角挂着两滴清泪。七个儿女还有大大小小的孙子跪了一地,哀嚎声惊得小村庄一夜未眠。临终前,她吃力地叮咛七个儿女要对父亲好,不要让他冻着,不要让他饿着,说父亲一生不易,为养活儿女,挨过饿,受过冻,也被别人给过白眼。男人听着这些话,*一次对着女人流下了泪。

女人走后,男人如霜的白发徒增;太阳底下整天低头昏睡;脾气也越来越和顺,和顺的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好像在一夜之间老了很多。此时的男人就像是一棵隆冬的老柿子树,没有树叶的遮蔽,没有果实的相伴,只有黑色的枝桠裸露在寒风中,让人把他的孤独寂寥一眼可以看透。而且,让人看的心痛。

男人常静静地呆在同女人住了几十年的空荡荡的小屋里,看着女人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东西出神。下午吃过饭后,他就踩着夕阳的余辉去女人的坟前,拔拔坟头和四周的荒草,再往坟头添两铁锹土。然后,蹲在坟前抽烟,用他混沌的双眼望着天边沉思。等到暮色把村庄包围,猫头鹰爬在树梢凄婉地啼叫,青蛙在河滩“呱呱”乱叫时,他才佝偻着腰身向家里慢慢地走去。男人孤寂的身影就被暮色全部掩埋。

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外公,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外婆。这就是他们一生的爱情。

[责任编辑:男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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